給老媽打電話，我問她冰箱的雞腿吃了沒，之前我擔心她忘記，出門的時候我再三叮囑過的，果然還是忘記了。

媽媽記性不好，要去廚房取東西，到廚房了，她又不知道自己在廚房裡要幹什麼，看到她這個樣子，我心裡挺擔心的，記憶力減退的太明顯，擔心有一天她會忘記所有。

我知道這與前幾年她大病一場有關。

2015年3月，我接到弟弟從蘭州打給我的電話，說我媽媽在蘭州住院。

我來不及聽弟弟說什麼，趕緊去車站買了去蘭州的火車票。

第二天早上我到醫院，看見媽媽躺在急診室里的病床上，我俯下身看著媽媽的臉色蒼白，沒有一點血色，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平時生龍活虎的她怎麼一下子病成這樣了。

我看媽媽睜著眼睛醒著，我嘴唇有點哆嗦，我說媽，我來看你了，媽媽的臉向我側了下，說誰啊？是良嗎？媽媽叫著我的小名，我明明站在她跟前的，她不認識我了嗎？我心裡咯噔一下，一把抓住媽媽的手，我說媽是我，你怎麼看不見我了嗎？

媽媽說她眼睛看不見了，我的眼淚唰的就下來了，我趕緊扭頭怕媽媽看見我落淚，但轉念一想媽媽已經看不見了，我就任由眼淚往下掉。

媽媽問我，你怎麼來了，你還沒吃飯呢吧，餓不餓啊。

媽媽都病成這個樣子了，還關心我餓不餓，我差點哭出聲，弟弟在旁邊掐了我一下，意思讓我忍住。

住院後，媽媽被確診腦出血，壓迫神經，影響了視力，半身不遂。幸運的是，一個多月的住院治療，媽媽恢復的相當不錯，視力基本正常了，也能下地自己活動。

後來，我感覺媽媽的記憶力越來越不行了，讓我很擔心，怕門口張貼尋找走失老人的啟示，發生在媽媽的身上，為了加強媽媽的記憶力，我讓媽媽每天數數字，從1數到200。

她不情願配合，認為數數字是小孩子玩的事，我說這是為了鍛煉記憶力，她不認可，我說你不認可也得認可，每天必須早晚一次。

在我監督她的時候，她會認真的數一數，但她自己從不主動去數的，為了這事我發了多次的脾氣，最厲害的時候，我發瘋似的把她訓哭了，也沒作用，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
有一天我從菜市場買菜回來，媽媽問我土豆一斤多少錢，我說一斤一元錢，她說土豆漲價了嗎，你上次才一斤八毛錢。

我發現媽媽在錢方面，有驚人的記憶力。

所以，每次她問我這菜多少錢時，我故意一斤，多報價，或者少報價幾毛錢，她每次都會把價錢記得一清二楚，發現菜價比之前便宜時，就催促我再去買點，她說要不然又會漲價。

每個月我給媽媽一點錢，我和她說這是你的私房錢，你要保管好，每個月我特意給的不一樣多。

過一段時間，我會問她現在有多少私房錢了，她說有多少多少，然後我拿出來一數，真是分毫不差，但我會故意少說幾塊錢，她說不可能記錯的，於是她自己把錢拿過去再數一遍。

媽媽對錢總是記得很清楚，這讓我挺欣慰的。

有一次和媽媽坐下聊天，她說人老了就可憐了，我心裡一驚，之前為了能讓她瘦點，我就勸她少吃點，她不聽，我就訓她。每次都要吃飽吃撐才滿足，一看她狼吞虎咽吃飯的樣子，我就氣不打一處來，尤其是看她滾圓的身材時。我心想看來媽媽記仇了。

我問她老了怎麼就可憐了呀，她說小區里有個老太太天天被兒媳婦罵老不死的，這老太太經常和她哭訴……聽她這樣說，我心裡才踏實了下來。

雖然，我對媽媽的日常生活，千叮嚀萬囑咐的，但我很樂意，因為我已經四十歲的人了，她還喊我狗娃。